快手电商数据产品负责人刘洋：现阶段AI没有太大帮助
比尔盖茨的第18次中国行刚刚结束，此前，微软向OpenAI投资上百亿美元，引发AIGC热潮，这股热潮也席卷国内。 在比尔盖茨于2023年3月发表的文章《The Age of AI has begun》中，他提出人工智能的革命性创新，和个人计算机、互联网和移动电话一样，将改变人们工作、学习、旅行、医疗和沟通的方式，甚至减少世界上一些最严重的不公平现象。 但快手电商数据产品负责人刘洋则对这股热潮持保留态度，在他看来，AIGC技术目前还缺乏大范围普及、商用的基础，尤其在电商、直播等领域，这项技术只能作为人类的辅助，很难谈得上“替代”人类。 小智：您怎么理解AI加电商的概念，AI技术可以为电商带来哪些助力？ 刘洋：其实在讨论这个问题之前，我们应该定义清楚什么是AI。如果说从技术层面上来讲，像一些推荐技术，图像、文本、视频、语音识别这种技术，其实都算是AI相关的技术，可以说AI技术在直播、电商行业已经用了挺多年的，这个东西是大家一定会用的。 现在ChatGPT的这种风潮带给人震撼挺大，但实际上，这个东西面临最大的问题，就是我怎么变现的问题，其实聊天机器人是卖不出钱的，虽然Open AI也给了一个月20美金的订阅机制，但说白了它本身的成本就很高，20美金肯定是cover不了它成本的。 既然覆盖不了成本，就会想我怎么去挣钱，要挣钱的时候就一定要找垂直的应用场景。你看在国外的话，他会找做数据的、做统计学的，做什么PDF等等这种垂直领域的应用去合作，来寻找新的场景，这是国外，更多从实际的工作生产效率方面去提升。 对国内来讲，变现主要就是电商、广告、游戏，所以咱们能看到类似ChatGPT背后的这种技术，在游戏行业已经在应用了，比如帮助他们去开发关卡，帮助策划去做一些背景设定，电商是下一步我们可能想去做的。但说实话，对电商现阶段来讲，AI其实没有太大的帮助。
刘洋：对，我只能说这个东西可能比较好玩，但是到电商的一些应用场景领域是比较难的，比如说我想找个什么东西去做对比，实际上AIGC背后的信源是不太可信的，数据实时性也不够强，比如拿它去做一个比较深的论文，或者是做一些比较精致、细致的东西，你会发现它的数据来源不太可靠，不精确。对于电商购物来讲，想要什么东西我是很准确的，这是第一个，想找我找不着，或者对比不了。 第二个，目前国内的电商生态相对来讲是比较封闭的，任何一个公司做电商类的AIGC，想去跟各个平台拿数据都拿不到。如果拿到数据了，比如说淘宝、天猫，包括快手、抖音，商品库都是好几亿、好几十亿的量级，就算拿到了，其实也很难在短时间内规模化地把它学习出来，并且能够生成这种非常智能的推荐，帮助客户去选择、去消费，这个也是很难的，电商数据又分散、量级又大，也很难做到实时性。 目前从电商的角度来看， AI背后这些技术只能说可以尝试，但是在什么场景上有用还有待商榷。 刘洋：对，但某一些场景可能会有用，比如说客服咨询。 小智：人工智能客服可以升级一下，不再是人工智障了？ 刘洋：是的，这块其实我们也在用，只是说可能还在探索的初期，没有太深入去用。因为一方面客服有时候也需要一些比较精确的回答，要提升它的精确度。第二个目前使用OpenAI背后的技术，自己训练成本比较高，说实话你用ChatGPT来做你的客服，相反可能比你原来成本还要高。 刘洋：其实还是刚才咱们聊的这两个问题，第一，消费者想找某个东西，到最后决策的时候是比较精确的，不管是什么价格，品牌、型号、功能、材质。比如到了夏天，我就想买一件穿着舒服的短袖，你怎么帮我找个这个东西？其实对ChatGPT来讲，精确是它的缺点，它是不精确的，它只是语义理解比较好而已，但不会提供什么特别精确的能力。 第二个就是数据库，很难去做这种大规模的学习和打通，比如淘宝可以做，但是对于快手、抖音来讲，商品库没有淘宝那么全，就很难做，而且即便你有那么全，你还要训练多长时间才能让它达到那种即问即答的效果？这个成本其实不会比现在的成本低，那么你只是做了这么一个问答类的，以及问题搜索的这种应用出来，但成本花费这么高，效果也不是特别明显的情况下，目前我看不到他在电商这块应用的一个比较广泛的商业场景，性价比是很低的。 其实电商的背后，对于传统电商来讲就是搜索，对于直播电商来讲，它其实是一个兴趣，或者是对主播的一种喜爱。 刘洋：实际上这些也只是一个噱头，面临着很多的现实困境。 只能说这个东西能火，还是因为人设背后的那个人，是有感情的一个人，所以用户去沟通去交流，实际上是对这个人感兴趣，除非你的模拟能实现一个固定的人设，那么也许再加上一个比较好的皮肤，可能会有一些市场。 但是说大规模的替代和应用，短期来讲是很难看得到的。虽然大家都说这个东西出来之后，能不能替代人什么的，我是觉得它很难，不太能替代现在人所代表的很多角色，比如说主播这种情感连 接，这种互动的能力，这种应变 的能力AI其实是缺乏。
小智：现在的虚拟主播，可以理解成只是套了一层虚拟的皮？ 刘洋：对，网上有些人担忧虚拟主播带货会导致主播行业结构发生一些变化，比如说像大主播不再那么有垄断地位，其实是非常难的，起码从目前来看是这样。 实际上，你自己在用 ChatGPT的时候，包括它背后的这些逻辑，会发现其实很多问题它都解决不了，但它可以作为主播的一个助手，来帮助主播去做很多事情，我觉得这才是OpenAI这个技术发展的核心路径，它很难取代任何模式，或者取代任何人，或者是取代任何商业机制， 刘洋：比如最简单的，所有的商品描述，文案材质怎么用不同的情感、话术去描述，都可以先让ChatGPT帮你打个草稿，然后你再来优化，时间成本就省得很多了。 特别很多主播，说实话，很多企业请的其实是主播的代运营，或者请一些兼职主播，他们的素质参差不齐，有了这个之后，水平就可以保持在一个比较好的高度，再找一些人进行优化，能够达到比较好的这种标准。 而且ChatGPT经过训练之后，可以拥有一部分“特性”，你可以给不同的主播有不同的特性去回答一些话术，这个也是比较有意思的，这种尝试的成本会比之前做创意的成本要低得多。但是那个文案很难说可以直接用，实际上真正的专业人士一看这些文案，就会发现里面有很多错误。第二个，它话术比较机械，很容易读出来这是AI写的东西，确实也没有感情，比如李佳琦那种话术，你不可能让ChatGPT写出来。 小智：可以说，现阶段不可能直接让AI来代替主播做任何事儿，AI哪怕出了问题，也会有一道人工校对来审核？ 刘洋：大家可能 不太理解主播是什么，主播 对他的粉丝和消费者来讲意味着什么？主 播是个人，是有人设的。
如果有一天，一个AI可以自动进化成一个人设，而且这个人设还挺有意思的，也许会有粉丝，那么它就会成为一种新的模式。比如说现在你觉得AI可以取代主播，你可以去做一个AI人，放到网上去看，我还不说他的皮能不能做得很好，放到直播去试试看，能有多少粉丝？假如有一天有一个这样的主播，别说千万、亿这种粉丝量级，能做到个10万或者1万粉丝已经很不错了。 刘洋：对，就像我为什么会打赏你？对于娱乐主播来讲，是因为我觉得你这人挺有意思，或者你很有才艺。一定是因为你这个人的特质吸引了我，我就会打赏你，甚至你长得漂亮也可以，这些恰恰对ChatGPT来讲很难。 带货主播也是一样的，你对这个产品介绍的详细，对这个东西背后理解有多深，你对这个行业的理解有多好，你对粉丝的这种情感链接做得有多强烈，你带货的成绩就会越好，比如说辛巴的那种态度，你用AI是模拟不出来的。 小智：顶部的这些大主播，他们每个人都非常特性鲜明。 刘洋：是的，这种个性ChatGPT没有，因为它是通用性的，它没有个性。 小智：AI工具越来越先进，电商行业内会出现针对AI工具而诞生的岗位吗？ 刘洋：这个趋势会更明显一些，或者说应用的程度会更强一些。因为确实使用AI是有技术含量的，同样一个ChatGPT给你，有的人就能问出天花乱坠的东西，有的人就问不出来，同样给一个Midjourney给你，有的人可以画出非常炫酷的东西，但有的人就是画不出来，这背后其实还是你的promote,或者创意的能力，以及训练AI的能力，这个能力未来会成为一个新的趋势。 AI它实际上就像一个工具，有自己的一套逻辑，但是聊天框的形式掩盖了这种逻辑，你只有不断去尝试，才能知道它的逻辑，入门很简单，但精通非常难。比如说今天咱们采访，你都可以用ChatGPT帮你写，但你会发现他写完之后，你可能也不知道哪不对劲，但你就觉得好像不对劲。 刘洋：是，我前段时间刚好用ChatGPT帮一个家里的亲戚写论文，几万字的论文其实可费劲，它会车轱辘话一直转，整个东西看起来很有逻辑，实际上也没什么关联，他只是讲得特别好，但是没有内容。但它起码能把你的框架，或者一些基本的内容给拎出来，但是你得自己再去对它进行迭代，不能直接去用，你就不用再做0~1的部分。 当然，这个是依赖于目前AI的能力，也许有一天算力一下子突破极限，可以有最新的数据灌入，同时它的计算速度变得越来越快，计算效率越来越高，吐出来的文字可以越来越长，越来越工整，这个时候也许它的效用会更大。 目前的ChatGPT，包括4.0，是一个初生婴儿的状态，但是它的未来前景是很好的，我只是说现在它可能替代不了刚才咱们聊的这些东西，但未来的潜力很高，所以我觉得大家现在去想这个事儿并没有什么太大错误，但你说现在立刻马上能有多大的结果很难，这个过程可能1~2年甚至2~3年，也许才能有更进一步的东西出来。 经受访人同意，文字内容有所编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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