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岁的时候，沈子瑜遇到了吉利控股集团董事长李书福。那时，汽车智能化的趋势刚刚显露，李书福察觉到，未来车企之间的技术竞赛可能不再围绕着发动机、变速箱，而是软件能力，因此决定组建一支既懂嵌入式开发、又懂软件的团队，他找到了沈子瑜。

沈子瑜是中国车联网行业最早的一批从业者，2012 年加入博泰，先后为十几家车企搭建过智能网联系统。2016 年，他与李书福联合成立了车联网公司 “亿咖通科技”（以下简称亿咖通）。此后 6 年，李书福先后在车联网、汽车芯片、手机、高端电动车领域落子，都找了沈子瑜操盘。

2017 年，亿咖通与安谋中国合资成立汽车芯片公司 “芯擎科技”；2021 年，李书福创建 “星纪时代”，后签约收购珠海魅族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魅族）79.09% 的控股权，合并重组为 “星纪魅族集团”（简称星纪魅族）；今年 6 月，星纪魅族又与极星成立合资公司，占股 51%。

沈子瑜很清楚每家公司该往哪里走。亿咖通和芯擎科技是 2B 公司，使命是为企业提供解决方案，“客户要什么，我们就做什么。”2B 公司要想活下去，必须有长期稳定的客户。要发展壮大，必须有世界一流的客户。

星纪魅族及其与极星新组建的合资公司属于 2C 行业，产品直接面向消费者，必须精准地击中目标用户的需求，推出有竞争力的产品，才能获得相应的市场份额。

沈子瑜更喜欢做 2C 的事情。他做车联网行业十几年，深知作为供应商只能触及产品研发链条上的一个环节，对终端产品的成败起不到决定作用。

他给两家 2C 公司都制定了很高的目标，魅族手机要在 3 年内重回国内中高端手机市场前五；极星汽车要跻身于奔驰、宝马、奥迪的行列中，在豪华电动车市场占据一席之地。

这并不容易。中高端手机市场自华为被限制后一直没有厂商成功补位，反而是苹果的市场份额不断扩大。星纪时代在遇到魅族之前也遇到过很多挑战，软件上的问题不断。“核心操作系统，必须要很强的经验，不是马上平地起高楼的。”沈子瑜说。

魅族的出现恰好补上了这一块板。当时魅族在手机市场的价格战中逐渐势弱，业务逐渐收缩。但 Flyme 系统已经积累了 10 年，有 3000 万 “魅友” 社区，1 亿注册用户，每天五六百万活跃用户（DAU），这些核心资产是新组建的手机公司不具备的。

星纪时代并购魅族之后，新发布的产品 “魅族 20” 销量相比从前大幅提升，还基于 Flyme 系统开发出了 Flyme Auto 车机系统。今年 4 月，搭载 Flyme Auto Core 的极星 4 于上海车展首发上市。星纪魅族集团与极星的合资公司成立后，还将基于 Flyme Auto Core 开发 Polestar OS 系统。

与同行相比，沈子瑜认为星纪魅族有很多优势。手机公司开发车机系统，要比汽车公司做手机的商业模式更合理。星纪魅族的手机研发团队有 2400 人，在手机系统的基础上开发车机系统只需要 200 人。这样庞大的团队是汽车公司无法负担的，因为手机软件可以带来收入，应用商城的上架，游戏、广告的分发，加上卖手机的毛利，养活软件团队完全不成问题。而汽车还没有成熟软件收费模式，研发投入完全是企业的成本。有星纪魅族作为后盾，极星可以轻装上阵。“如果我们从零开始做，我们也挺难的。” 沈子瑜说。

汽车是比手机更难的行业。极星的合资公司组建后，沈子瑜将把更多精力投入到汽车上面。他表示，亿咖通科技、芯擎科技、星纪魅族集团，都有稳定的管理团队，日常经营可以放心交给他们，他只负责把控大的战略方向。智能电动汽车是一场硬仗，必须全力以赴。

极星的品牌对标保时捷，极星 3（69.8 万-79.8 万元）和极星 4（34.98 万-53.38 万元）分别对应保时捷产品矩阵中两款最走量的车 Cayenne 和 Macan，极星 5、极星 6 的定位更加高端，对应保时捷豪华轿跑 Panamera 和 911。

这个市场目前每年的销量在 200 万-300 万台，主要被奔驰、宝马、奥迪的燃油车占据，新能源渗透率极低。沈子瑜认为，这是极星的机会，也是极星的挑战。

与同级别的产品相比，他认为极星有三张牌可打。首先，在硬件方面，极星在欧洲有千人规模的设计和研发团队，与安全性、操控性相关的汽车硬核技术继承了沃尔沃的基因。软件方面，极星在 Flyme Auto Core 基础上打造 Polestar OS，目标是做最好用的车机系统。除此之外，极星源自北欧，作为全球高性能电动车品牌，能做到比特斯拉更豪华、比传统车更智能，且在全球化方面有先天优势。

极星在全球多个市场设有工厂和供应链。沈子瑜认为，只有全球化才能对冲中国市场的 “内卷”。全球化最难的地方，他认为是管理本地的团队和供应链。在这方面，中国公司过去多年来少有成功经验。“各种原因导致那边（海外市场）成本高，就全部这边（中国市场）弄。各种保护主义可能就来了。你又不创造就业，供应链又不在这边，还想卖东西过去，不加你税加谁税？”

智能电动车是一条长坡厚雪的赛道，沈子瑜认为，这场竞赛不会那么快结束，中国市场也不会被少数几家公司垄断。今天一些车企获得的赞誉，可能只是阶段性的。造车是长跑，“总有体力不支的时候，也有产品换代的时候，它是一个群狼攻击，而且永无止境。” 沈子瑜说。

以下是《晚点 Auto》与沈子瑜的对话：

星辰大海

晚点 Auto：很多人觉得，你们是为吉利控股集团探索未来的星辰大海？

沈子瑜：我觉得不算。我们公司跟吉利控股没有任何股权关系，是李书福先生自己投资的。我和 Eric（李书福）合作的所有的产业，都是我们个人去探索创造的，虽然有很多机会，但是这里面也有各种风险，所以我们就单独成立公司合作。

晚点 Auto：2017 年，您和李书福共同创立亿咖通，当时是怎样的契机？

沈子瑜：那时候他觉得未来一定是智能化和电动汽车的竞争，所以需要智能化团队，有嵌入式开发、半导体，包括线上的能力，就找了我们。

晚点 Auto：您在上汽通用的时候就开始接触车联网，后来加入博泰，给十几个车企做车联网系统，也是那时候开始和吉利合作的。当时做的是什么项目？

沈子瑜：我们给博越做 “你好！博越” 唤起语音，整个车联网系统。当时 4G 刚开始，我们就把 4G、环视摄像头、8 寸屏放上去，把博越卖爆了。那时候跟安总、冯总就认识了，我们就一起做了端到端的 offer。

晚点 Auto：特斯拉进入中国是 2013 年，那时候您在车联网行业，有受到特斯拉的冲击吗？

沈子瑜：车联网公司那时候没办法做太多事情，因为汽车公司只能接受 8 寸屏，7 寸屏，它要考虑成本，车联网公司没办法定义整个车的产品。特斯拉推动了整个汽车产业发展，汽车公司的人开始开窍了，觉得要非常夸张的去考虑这件事情，觉得原来车里面的屏很重要。这应该是汽车公司去想的事情，B2B 公司应该提供最好的解决方案和技术。

晚点 Auto：您是中国车联网行业最早的一批从业人员，非常年轻就当上几家公司的董事长，总结一下过去的职业生涯，在关键的岔路口做了哪些重要的抉择？

沈子瑜：我觉得我还算不上非常成功，这个行业很多人都很优秀很成功。比如李想，他也是 80 后。他第一个到美国上市，汽车之家定义了整个汽车垂媒，流量是易车的 8 倍以上，而且是产品经理出身。理想现在在蔚小理里面也很出色，无论产品的营利性，还是市场口碑等等。他在整车上面已经成功了，非常专注，在这上面，我觉得我有很多事情要去努力学习。好在，我比他年轻三年，还有机会做很多事情。

晚点 Auto：理想是一个非常专注的公司，除了车什么都不做。你们做了很多它不会做的事情，是怎么思考的？

沈子瑜：他是从零开始，要把车做好就（已经）很复杂了。李书福董事长在这么多年的创业里，已经有了很大积累，我就嫁接这个积累，去把他们没有的东西做好，其实我也很 focus，我做的都是吉利没做的事情。但是理想没有这些传承，它得自己接，同时还要把汽车传统的东西从零开始搞，比我更复杂。

他比我幸运的是，一直做 B2C，面对消费者。我很长时间是做 B2B 的，面对企业，做解决方案。我很难说服用户，因为很多产品我们并没有决定权。我们的客户如果把这个产品搞砸了，我们也就跟着搞砸，没办法独善其身。而且车是一个很重的、混合的、复杂的东西，一个环节出问题，很多环节都会出问题。就像芯片缺货，就因为一个芯片，你的东西就出不了。

我虽然把亿咖通搞到美国上市了，芯擎科技的芯片也出来了，但这一切的布局都是 B2B 的，里面有太多不可控因素，这就是为什么后来 Eric（李书福）让我做星纪时代、星纪魅族集团，包括现在的极星，我非常乐意，因为我有机会做 B2C 的东西。

晚点 Auto：你更想做 B2C 的东西？

沈子瑜：我非常想做 B2C 的东西，而且我觉得要学习的其实就是品牌。中国的品牌力跟全球品牌力有很大差距。为什么苹果可以卖那么贵，一方面它有技术能力，第二大家对这个品牌是认的，愿意付出更高溢价去买这个品牌的产品和服务。目前中国企业都在努力，也是我一直想去追求的事情。

多终端公司

晚点 Auto：您现在是亿咖通、芯擎科技、星纪魅族集团三家公司的董事长，也将在极星合资公司里担任重要角色，现在的精力是怎么分配的？

沈子瑜：亿咖通、芯擎，这是 B2B 业务。星纪魅族集团、极星是 B2C 业务。接下来一段时间，我的精力更多放在整车，也就是极星这个合资公司上。

亿咖通的经营管理层面我基本不怎么管。团队很成熟，挺稳定的。芯擎科技汪凯博士的团队非常专业，我就负责战略，就是产品路标，包括产品的 SPEC（Specification）大概达到什么样的性能，产品对标，市场定位，项目执行等等。

魅族的日常经营黄质潘的团队做得挺好的，我挺放心的。我更多在品牌形象、战略、资本市场层面上。我们还有个 AR 眼镜的团队，做了三年了，大概 9 月份、10 月份会发产品，这块是独立的研发团队，跟我汇报。

现在大家打平，都是统一的供应链、质量管理、后端系统，只是研发团队不一样。未来商业品牌、市场营销是一样的。

晚点 Auto：星纪魅族集团和极星的合资公司，定位是一个多终端的公司，像苹果、华为一样，这是怎么思考的？

沈子瑜：我们还是从品牌角度考虑，因为魅族是一个中高端品牌，极星是一个豪华品牌。我们的目的是把人群服务好，所以我们将在 Flyme Auto Core 基础上自研极星 OS，来驱动极星品牌不同终端的成长，这将是合资公司所有智能终端的灵魂。将来不仅仅有极星汽车，还会有极星品牌的手机、家庭设备、充电设备以及其他的智能终端。

晚点 Auto：你之前给魅族手机定的目标是三年内重回国内中高端市场的 top5，现在极星手机和魅族手机的定位是如何区隔的？

沈子瑜：极星手机定位高端智能手机。就像华为的保时捷 Design，肯定要做到这种程度，卖到一万块钱。

晚点 Auto：只做这一款吗？华为还有很多别的机型。

沈子瑜：我们就做一款，不做其它的。魅族已经有很多了，Polestar 只要做一款就可以了。

晚点 Auto：它面向的人群是开极星车的人？

沈子瑜：开极星车，或者喜欢极星的 lifestyle。

晚点 Auto：终端除了手机还会做什么、不做什么？

沈子瑜：会做智能音箱、智能手表、还有 AR 眼镜。我们只会做 computer，车是个 computer，手机也是 computer，眼镜也是 computer。因为有 computer 才会有交互，有数据，有用户。不是 computer 我就不会做的，比如扫地机器人，我可以接，不需要去做这个事情。

晚点 Auto：总结一下，核心产品是车，手机是如果你想要，我有。其它的终端相当于是周边？

沈子瑜：对，就这意思。

晚点 Auto：你们要分阶段，先做什么再做什么，还是同时齐头并进？

沈子瑜：目前手机已经做起来了，汽车也做起来了，这是两个最大的终端。每个人 24 小时是公平的，其实就那几个终端，手机差不多 5 个小时，车是 1 个小时，剩下就是家里的，要么是电视机，要么电脑，没其他东西了。车本来我们就在做了，李书福董事长这边全是车，手机对我们来说是新事物。

极星与星纪魅族成立合资公司。沈子瑜（左三）和李书福（右四）出席签约仪式。

车企造手机

晚点 Auto：你们在做手机，蔚来也在做手机，车企应该做手机吗？

沈子瑜：从零开始做，现在已经过了时机。我们如果不并购魅族，也会很吃力。我们（魅族 20）上市至今的销量都很符合预期，产品在市场上供不应求，这还是以产定销的数据。你要卖这么多，至少再养 2000 多人，我们现在就 2400 人的团队。你把手机当做一个附件的话，是搞不定的。因为需要足够大的量，你的供应链才行。

做好一个安卓手机的软件至少有 2000 人，MIUI 三四千人，IOS 是上万人的，因为它版本多，机型也多，多地区。你怎么跟人家拼？拼不过了。

晚点 Auto：如果车企真的组建一两千人的手机团队，能把手机搞起来吗？

沈子瑜：我觉得挺难的，因为它缺乏经验累积，我们 Flyme 已经十代了。我还是一直讲，这很难。因为核心操作系统，必须要很大的经验，不是马上平地起高楼的。也不是说你招几个人，把这些经验累积拿过来，这是 IP 的问题。软件没有十年的积累很难搞。

晚点 Auto：为什么需要十年的积累？车机大家只做了几年，就大差不差的？

沈子瑜：因为你要大量的用户数据。车机系统用的时间短，手机你是不关机的，同时要跑那么多 APP，每天跟它交互的时间，加在一起是 5 个小时，汽车可能就 1 个小时。整个软件的压力要远大于汽车。

晚点 Auto：你们 2021 年组建星纪时代，2022 年收购了魅族。组建的时候就已经想要收魅族了吗？

沈子瑜：不是我主动去找并购对象，是后来碰到魅族的，朋友介绍的。很顺利，三四个月就谈完了。

晚点 Auto：没有碰到魅族之前想怎么做？

沈子瑜：我们就想做最高端的手机，五千、六千价位，可能量不要求高，要挣钱，稳扎稳打，但是很难做到极致。问题就是，你的供应链，包括品质、软件，搞不定。因为你要有一个非强有力的人机交互体系。

晚点 Auto：魅族的收购价值，主要是它的用户量吗？

沈子瑜：对。它有 3000 万的魅友社区，1 亿的 Flyme 注册用户，每天五六百万的 DAU，这些都是核心的资产。如果我们从零开始做，也挺难的。

晚点 Auto：他们为什么想卖？

沈子瑜：因为他们已经发展到瓶颈了，虽然它是盈利的，但难发展，大家都要求发展。

晚点 Auto：他认为自己难发展，而你们觉得能发展？

沈子瑜：他其实希望有个大平台，李书福董事长是一个大平台，有更大的资源。比如说供应链，我现在整车和手机供应链全部打通，跟吉利这边充分协同，供应链的优势不比小米差。比如说屏幕，我跟京东方谈，手机屏幕给你，车上面也给你，车上面可能是十倍价格。三星 memory（储存卡）也一样，高通也一样，索尼的摄像头，包括电池都可以，全部打通。

晚点 Auto：魅族手机的目标是三年之内重回国内中高端市场前五，你觉得谁会掉下来？

沈子瑜：都有可能，现在形势变化很快，都有机会也都有挑战。

晚点 Auto：魅族手机 3 月份发布的新品魅族 20，现在市场反应如何？

沈子瑜：我们这次产品很成功，软件的品质非常好，DI 值低于 50。这个产品现在以产定销，供不应求。产量就这里，不能补货。因为比如说像高通、三星的一些物料，你要提前 6 个月下单。我现在不可能再下了，因为年底就换代了。汽车差不多五年换一代，一两年只是面子换一换。手机十几个月就换了。年底就是完全全新的。

今年 4 月，星纪魅族发布魅族 20。

造车比造手机更难

晚点 Auto：造手机难还是造车难？

沈子瑜：肯定造车难。因为车还有下车身，转向、刹车、三电系统，一大堆事情。

晚点 Auto：他们有一个观点，是手机现在已经稳定在 5 家公司占 80% 市场份额，汽车也会这样。你们是怎么判断的？

沈子瑜：我觉得挺难的。这种局面出现的可能性不大。

晚点 Auto：卖得不好的车企，可能不会消失，但会成为那 20% 的长尾，而 80% 的市场还是被更好的企业占住了？

沈子瑜：这就像长跑，总有体力不支的时候，也有产品换代的时候，它是一个群狼攻击，而且永无止境。

晚点 Auto：这就是为什么电动车很火，但是一级市场很多投资人不投整车项目，因为觉得这个战争不像互联网那样，五年就打完了，然后开始无边际成本的扩张。

沈子瑜：很内卷，非常内卷，相当内卷。

晚点 Auto：这么内卷的竞争，应该用什么样的打法？

沈子瑜：必须走向全球。对冲整个市场依赖度。

晚点 Auto：全球化的问题就是，这几年国际环境不稳，大家会担心，万一被政策限制、加关税怎么办？

沈子瑜：所以需要全球化和本地化相结合。

要本地制造，特斯拉都在本地市场，在中国 98% 的国产化率，到欧洲柏林市场以后，本地供应链占 97%，在北美，就算中国工厂这么便宜，他也不会卖回北美，因为税高，它在北美 Austin 建超级工厂，这就叫全球企业。

全球企业不是说你的货品卖到全球去，而是在全球供应链里面融合。你的员工都是不同国家、不同地域的，供应链都不一样，通过你的文化、你的理念去精细化管理。这叫全球企业。

极星 4，对标保时捷 Macan。

对标保时捷

晚点 Auto：之前有传言说星纪魅族想要做整车，后来放弃了，现在和极星合资，是什么契机？

沈子瑜：我跟董事长讲要有一个整车，做一个最佳实践。（作为供应商给车企）赋能很难，因为是甲乙方关系，你不能决定产品。目前在 Polestar 上面我就可以完成我的最佳实践，以及一个高端品牌。

晚点 Auto：极星未来的品牌和产品是如何定位的？

沈子瑜：我们的产品定位是高端豪华，对标保时捷。Cayenne 和 Macan 算正常车，Panamera 和 911 算特殊车。我们极星 5、极星 6 是豪华车，就像保时捷 Panamera 加 911，极星 3 和极星 4 就是 Cayenne 和 Macan。极星 7 还在定义。

晚点 Auto：品牌对标保时捷，产品上，现在的价格段从 30 万到 100 多万，你们想过分得更细一点吗？

沈子瑜：没有，不想了，我们觉得专注就可以了。

晚点 Auto：主打产品极星 3、极星 4 在 30 万-60 万元价格带，和 BBA、蔚来、理想在同一个市场，极星的机会是什么、挑战是什么？

沈子瑜：机会是，这个价格带目前一年 200 万台到 300 万台左右的量是在的，只是他们还在卖油车，没在卖电车。说服他们去接受电车，这是核心问题，也是挑战。因为这些人对于燃油经济性的敏感度并不高，可能考虑的是更加便捷。他买油车没有里程焦虑，周末去上海、杭州玩一下，很随意，但你开电车出去，有里程焦虑。

我们继承了沃尔沃的 safety（安全性），我们一定是能满足包括中国、欧洲和美国等各大市场的最高安全测试等级要求。

因为极星是全球车，明年预计全球就有十几万台销量，因为三大全球最大市场一起干。Polestar 2 之前虽然在中国卖得少，但是全球有 5 万台的量，它的渠道都是现成的，所以我一下就可以超过它第三年的供应链水平。

晚点 Auto：在产品上，极星相对于竞品有哪些优势？

沈子瑜：第一，很多人买豪华车，希望买全球品牌，我们 Polestar 是全球品牌，设计团队在北欧。第二，我们比特斯拉更豪华。我们有北欧风格的极简，但也有北欧的豪华。我们把它豪华感给补上去，可能比它贵 3 万到 5 万块钱这样子。第三，传统的车没有高科技，它不是智能电动车。我们有高科技，有星纪魅族的软件，所以比特斯拉豪华，比传统车更加高科技，这是我们的定位。

我们极星 4 是弯道之王，驾乘感很强，因为 Polestar 的调校继承了沃尔沃非常核心的基因，所以我们的弯道非常牛，电耗也控制很好，百公里电耗度数大概在 15 度左右，这些都是核心性的优势。更不用说我们的智能化加 OS，包括我们音响系统等等。

晚点 Auto：你们提出要做最好的车机系统，什么样的车机系统是最好的？

沈子瑜：我们把手机软件的能力，无缝连接到车上去，同时用的芯片，都是我们自己芯擎的芯片。从垂直整合来讲，我们是最完善的。

我们的安卓团队差不多可能要 2000 人左右，一般车企很难养 2000 人的安卓团队，养不起，但是手机养得起，手机的量足够大，出货量是上百万、上千万、上亿台。

第二，软件是有收入的，我们 Flyme 一天有 500 万到 600 万 DAU，应用商城的上架、游戏的分发、广告的分发，我们是有运营模式的，汽车团队没有运营模式，它那个是成本。所以我们的软件团队规模一定要比你大，同时我们接触的是最新版的安卓、高通。你都是两年以后的。我们的团队拉一支分支出来去做汽车，是降维打击。

晚点 Auto：你们做车机的分支有多少人？

沈子瑜：200 人就搞定了，因为我们是在 2000 人基础上，包括云端，带宽全部共享，服务器也是共享的。手机每天要下载 OTA，汽车的量才多少？你成本怎么可能有我低呢？车的销量、毛利润就放在那边，cover 不了一支上千人团队。

晚点 Auto：现在极星中国和海外团队怎么配合的？

沈子瑜：欧洲团队负责整个极星的品牌定位，这很重要，因为我们是一个全球品牌，不是一个中国品牌，如果我负责，就变成了中国品牌。我需要一个全球视野，来自于斯堪的纳维亚，来自于北欧的可持续发展，这些 vision（愿景）都不会变。它是一个北欧品牌，并且需要受全球消费者满意。中国（市场）所有的事情全是新成立的合资公司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