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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啸虎:传奇独角兽捕手,套现ofo、错过字节、炮轰kimi
Z Finance 2024-12-20 09:29

冷寂的12月初,科技和投资圈被月之暗面仲裁案重新搅起漩涡。事件的核心似乎是月之暗面创始人杨植麟的融资时机,及金沙江创投管理合伙人张予彤的间接参与。两天之内,投资人与评论者接连吃瓜,热闹非凡。

然而,助燃这一切讨论、并接受媒体轮番采访的,却是并未直接参与仲裁事件的另一位金沙江创投合伙人——朱啸虎。媒体们摘取的词汇也很直接,“朱啸虎:我真的忍不了了”成为刷屏标题。

这不是这位“投资界网红”第一次靠自己的一条朋友圈就激起千层浪花了。

2023年7月,朱啸虎与猎豹移动CEO傅盛的朋友圈辩论,掀起“ChatGPT留给创业公司什么价值空间”的大讨论;更早年间的共享经济时代,朱啸虎与马化腾也因替OFO和摩拜站台而互相呛声——他的几乎每一笔投资,都在他的朋友圈和网民的记忆里,留下过热闹的痕迹。

大多明星投资人习惯隐身,只有朱啸虎从不怯于公众表达。在年初与腾讯新闻的一档音频节目中,讨论起中国的AI公司,他说了15次“说实话”,13次“没意义”,快人快嘴,甚至展现出一些江湖气来。

朱啸虎的直率,或许源自他从来就知行合一。这位投出过饿了么、滴滴出行、映客、OFO的“独角兽捕手”,热爱传播自己的成功经验,也会为错失字节跳动而不吝自嘲。他曾因“快准狠”的风格被互联网时代的人们喜爱,却在如今被部分网民认为:已经与竞逐AI的年轻人们“有代沟了”。

朱啸虎和他的投资哲学,真的已经属于上一代了吗?

时局变换,市场洗牌。聚光灯下的朱啸虎,是如何走到今天的位置,又是如何始终活跃在台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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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啸虎在腾讯云启产业生态年会上,图片来源:中国经济网

01 早年经历

朱啸虎出生于1974年的上海,父亲是数学家朱德民。他少年时便思维敏捷,得过上海市高中数学竞赛一等奖、全国高中数学联赛一等奖和美国数学邀请赛一等奖。

保送入上海交通大学后,朱啸虎一口气修了四个相当于本科的学位,分别是通信、计算机、日语和工业外贸,后来据他所言,为的是“拥抱中国加入世贸的新机会”。对于未来,他的能力似乎让他从来就游刃有余。

大四毕业后,因为觉得“工程师的职业规划一眼看到头”,朱啸虎选择进入复旦大学国际经济系学习。两年后,朱啸虎拿到了国际知名咨询公司麦肯锡的录用通知。

大公司的节奏给朱啸虎留下了深刻烙印,他在后来的采访中多次提及,“任何一种商业模式,在电梯间里就要能讲清楚”。在这段时间里,朱啸虎领略了商业游戏的基本规则,更是接受了高强度的职业训练。

对行业的深刻研究能力就是在这一时期养成的。XVC创始人胡博予曾这样回忆自己在朱啸虎手下实习时的经历:当时他在做一份行业研究PPT,“我做的第一版没通过,他看了说这个肯定不行,最后他拿出了自己的PPT,我看了就知道差得太远了,”胡博宇说,“他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有说服力的PPT,对我来说很震撼,瞬间拉升战斗值。”

但朱啸虎只在麦肯锡待了不到三年。世纪之交,互联网正盛,创业潮爆发,金领们纷纷下海,“麦肯锡办公室的座位都空了一半”。朱啸虎自然不会让机会从眼前飘过。2000年,他辞职创业,创建了一家叫易保网络的公司,挪用美国的商业模式,在网上卖保险。

得益于在麦肯锡积累的深厚经验和非凡的口才,易保网迅速打响了市场,成功吸引了400万美元的投资。然而,国内保险和互联网行业的不成熟让他深刻领悟到商业的复杂性,再加上SARS疫情的突如其来,公司的发展陷入了困境。

在这段艰难的日子里,朱啸虎不得不学会识别需求与风口之真伪。即便转型做软件后,公司的现金流依然捉襟见肘,“最艰难的时候,管理层整整一年没拿到工资,直到年底才通过回款勉强补发”。回望过去,朱啸虎至今感慨万千,“十几年前做软件,真的是太艰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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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易保网络官网

而在此时,朱啸虎的前“领导”伍伸俊,在为创立一个“自己的、本土的、国际资本的风险投资基金”做充足准备。朱啸虎在复旦大学读研究生时曾在北电网络实习,认识了当时的高管伍伸俊,两人就一直保持联系。伍伸俊是技术背景,后来涉足半导体投资,始终对做真正的早期基金满怀热情。

2004年,伍伸俊与在麻省理工学院认识的林仁俊创建金沙江创投,抱着“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的信念,开始为中国风险投资业开疆拓土。早期,金沙江创投关注的是半导体、新材料和无线互联网。

2007年,朱啸虎卖掉易保网络,结束了创业生涯,此时伍伸俊和林仁俊也在寻找新的伙伴。亲历创业的个中滋味,又带着对产业的体悟洞察,朱啸虎受邀加入金沙江创投,开启了投资之路。

02 投资起步:“该烧钱的时候就要烧钱”

朱啸虎的第一笔知名投资是百姓网,一家和58同城类似的分类信息业务平台。日后回忆起2008年的这笔投资,朱啸虎已经展现出了他看人的风格:他看重百姓网CEO王建硕的分析能力、对数字的敏锐度以及稳健的经营风格。

不过,王建硕沉稳的一面很快在互联网早期的野蛮游戏中成为了弊端。2010年,华平投资与DCM联手注资4500万美元,促使58同城加速烧钱扩张。姚劲波看出,58同城面临的主要问题是分类信息在中国网民中知名度还不够高,于是决定在短期内大举投入广告,引入华平投资就是为了辅助市场推广。

而王建硕因为不敢烧钱,逐渐落入下风。2011年,百姓网的竞争对手们开始了营销大战,赶集网的毛驴形象和杨幂的“58同城”广告传遍大街小巷,而坚决不盲目扩张的百姓网,相比之下则有些默默无闻。

在这个清晰的赛场上,保守的赛手让百姓网错失了决定性的弯道。后来的故事是,百姓网增长乏力,眼看两位竞争对手握手言和,携手在美国敲钟,自己则最终在新三板偏安一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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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同城与赶集网合并,图片来源:Tech in Asia

百姓网作为朱啸虎的第一笔成功投资,为金沙江创投带来了1亿美元的回报,表现已是十分出色。但朱啸虎仍然认为“有很多经验教训”:真正当行业领头羊的CEO,要足够敢打敢拼,“该烧钱的时候要烧钱,尤其是市场好的时候,一旦遇到泡沫市场,企业必须要融更多钱,拼命向前冲,快速圈用户。太保守可能错失大成的机会。”

而拉手网的故事却像是百姓网的反面。

2008年,团购模式在美国诞生并迅速获得成功。到了2010年前后,国内团购网站也如雨后春笋般涌现。2010年3月4日,美团正式上线;间隔11天的3月15日,窝窝团正式上线;仅过了3天,拉手网也正式上线。

拉手网成立不到两个半月,就已开通100个城市,平均1天搞定1个城市,势如破竹。2010年的夏天,金沙江创投的450万美元投到了拉手网账户上,朱啸虎对于拉手网寄予厚望。

2010至2011年间,借着团购大潮的东风,拉手网迅速完成三轮融资,金沙江创投从A轮到C轮始终跟进,朱啸虎更是通过个人账号为其站台助力。在2011年拉手网的招股书中,金沙江创投持有38.9%的股份,成为公司最大的股东,超越创始人吴波持有的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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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朱啸虎微博

拉手网没有让朱啸虎失望,在“千团大战”中杀出一条血路,一时间成为国内最大的团购网站。2011年,拉手网估值高达11亿美元,一度创造了互联网短时间内估值最高的记录。

不过,快速扩张背后隐藏的,是管理能力与发展速度之间的严重脱节。拉手网的人员增长缺乏控制,不仅各地分部的人员鱼龙混杂,素质参差不齐,甚至连总部中层管理者也考勤松散,有些半年仅打了两次卡。到2011年10月23日,成立仅1年零7个月的拉手网,员工总数已经激增至4300人。

在亮眼融资成绩的鼓励下,拉手网还是决定冲一把。2011年下半年,团购行业迅速陷入寒冬,然而拉手网却逆流而上,决心在“机会窗口关闭之前”迅速冲击IPO。

2012年,拉手网开始谋求美股上市。戏剧性的是,拉手网前一天刚刚宣布已经确定挂牌时间,后一天便有消息传出其被美国监管部门暂停上市路演。据了解,拉手网暂停上市是因遭到竞争对手举报涉嫌财务造假。

一场盛景就此落败,拉手网也失去加速度,开始走下坡路。回忆起此事,朱啸虎说,拉手网上市失败是“自己投资生涯最失望的时刻”,这次的冒进让他反思,“一定要把格局全定下来之后才能上市”。这件事也让朱啸虎在朋友圈说出了那句著名的感叹:人生如棋,落子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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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朱啸虎朋友圈

百姓和拉手,朱啸虎都没有选错赛道,但始终没成为那个最风光的人。一次因为求稳而错失机遇,一次因为操之过急而没能上市,朱啸虎承认“我们确实犯了很多错”,但也在两次碰壁中快速定位了对市场的敏锐认知。

不过,在同一时期,饿了么创始人张旭豪给朱啸虎带来了惊喜。2008年上海大学生创业大赛上,朱啸虎作为评委,对张旭豪印象深刻。日后朱啸虎称,这是他见过“最有商业天分的年轻人之一”。

尽管张旭豪缺少经验,但朱啸虎仍然做出了他日后想来“最理想主义”的一次决定:2010年底,饿了么的启动资金即将燃尽,朱啸虎立刻约张旭豪见面,两人仅仅聊了 20 多分钟,朱啸虎就敲定了对饿了么 100 万美元的天使轮投资。

2011年3月,饿了么获得朱啸虎数百万美元的A轮融资。在之后的四年里,饿了么一共获得六轮融资,金额约为25亿美元,估值超30亿美元。

这是“捕手”朱啸虎找到的第一只独角兽。

03 如日中天:“我套现后哪管洪水滔天”

2012年的一个秋日,朱啸虎的目光被一款名为滴滴打车的手机应用所吸引,他在微博上向滴滴的掌舵人程维抛出橄榄枝,相约面谈。两人面谈仅半小时,朱啸虎随即敲定投给滴滴300万美元。

聊起为什么会投程维,朱啸虎说,是因为他看起来特别自信,问什么他都能直接答出来,这在创业圈实属罕见。“我问的问题基本都一样,你的市场机会在哪里?市场机会多大?为什么是你?就是这几个问题,能讲明白的创业者不多的。”朱啸虎和程维,两个果决自信的挑战者,他们的多年友谊也就此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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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维,图片来源:搜狐科技

人们总是被千里马偶遇伯乐的故事吸引,殊不知这位捕手的每一次出击也是深思熟虑的。投资滴滴,展现了金沙江一贯的操作——看准能产生独角兽的赛道、成为赛道专家、看过所有案子、然后挑出最好的那一个。

在遇到滴滴之前,朱啸虎其实已在出行领域寻觅了两年。他曾与易到用车签订投资协议,却因时机未到而放弃;也曾接触摇摇招车,但团队缺乏互联网思维而未能继续。“当时美国有了Uber,我们觉得要在中国找一个类似的,但我们见了很多很多案子,全部pass,直到有一天Allen(朱啸虎)给我打电话,说‘我觉得我找到了。’”林仁俊说。

后续滴滴的成功则是另一个烧钱的故事。2013年,滴滴和快的掀起补贴大战。最终滴滴烧了14亿,快的烧了10亿。国内战局清理完毕后,Uber入场,第二轮战役马上打响。朱啸虎形容道:“第一次海湾战争花费大约600亿美元。滴滴和优步大约融资了200亿美元,这简直就像一场战争。但他们不能这样打下去,应该在达到300亿美元之前停火。”

2016年8月1日,多方撮合下,滴滴与优步中国正式宣布合并,朱啸虎的又一个“独角兽”诞生了。

没错,现在的朱啸虎已经是一个擅长“收手”的人了。

当时拉手网上市失败后,他痛定思痛,从中悟出了另外一条投资哲学:一旦发现公司不行了,那就止损,千万不要去救。2014年,朱啸虎转手将拉手网卖给了三胞集团完成了撤离。“卖身”后,拉手网越发艰难,几乎是惨淡收场。朱啸虎明白,即便这可能是对公司的“不仁”,但无疑是对金沙江和LP之“义”。

前期站台有多信誓旦旦,离场时就有多干脆。类似的故事也发生在OFO身上。2016年投资OFO后,朱啸虎曾底气十足地说:“共享单车将在90天内结束战争,胜利者是OFO”。为了给OFO站台,朱啸虎与马化腾在朋友圈“公开互怼”,争论各自的投资项目摩拜单车和OFO小黄车数据孰先。

在短短两年内,数以千万辆的共享单车迅速涌入城市的街头巷尾。到2017年底,满街的破损单车就已成残局。投资人们已从疯狂的战争中冷静下来,希望推动OFO和摩拜合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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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虎嗅网

据知情人士透露,一次会后朱啸虎极力劝说戴威考虑合并,戴威则向来冷静,沉默不语。朱啸虎的情绪逐渐变得激动,言辞激烈,最终愤然离席。与朱啸虎闹翻的第二天,戴威在网易创业者大会喊出了一句被媒体广泛引用的话:“请资本尊重创业者的梦想。”

但现实主义者朱啸虎是不会为此所动的,他选择转身离开。朱啸虎将OFO所有的股份转给了马云和程维,网传这次交易达30亿美元,而朱啸虎在OFO上所有的投资总计大概在1000万美元左右,翻了300倍。

就在朱啸虎清仓不久后,摩拜被美团收购,OFO还不出押金的新闻爆出,一时间一片狼藉,OFO几乎破产。

江湖上那句著名的 “朱啸虎式”投资价值观就此诞生:我套现后哪管洪水滔天。

这句话其实是2018年虎嗅网的一篇评论概括的。那篇文章中,作者称此类投资观为“劣币”——高调造出“伪风口”,然后烧钱维持,最后等待被收编,“一己私利凌驾于全社会利益之上,动辄造成巨大资源浪费”。正言厉色,矛头指向朱啸虎的唯利是图。

但或许在朱啸虎看来,这一非难既不成立,也不是坏事。在近日他对张予彤的指责中,“GP对LP的fiduciary duty(信义义务)”这一国内创投业讨论并不多的词,被朱啸虎反复提及。

对出资人财产最大效率地管理,从来就是朱啸虎言行合一、深以为然之事。OFO和摩拜的烧钱大战,在经历百姓、拉手和滴滴的他看来,不过是一条必须杀出的血路。而所谓制造的“伪风口”,更不在朱啸虎的计划之内:“很多项目我们投的时候并不是风口,是投过一两年后,才因为各种原因变成风口的。”

论起对风口的把握,朱啸虎从来不吝于分享他的3S原则:Significant,Scalable,Sustainable。这个理论并不稀奇,只是朱啸虎真的反复实践,反复训练,也反复提及。他的投资观真的是“劣币”吗?还是说,朱啸虎只是始终信守着一套朴素扎实、实用主义的观念,未曾讲出理想主义的故事,只管心直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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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予彤,图片来源:IT桔子人物名片

那这位实用主义者最大的一笔效用在哪里呢?2023年接受采访时,朱啸虎坦言,“收益最高的项目是小红书”。不过,发掘小红书的,是金沙江创投的另一位主管合伙人张予彤。

2013年在金沙江创投在斯坦福举办的创业比赛上,张予彤与林仁俊在二十多个项目中选择了毛文超的小红书。张予彤投资毛文超的核心逻辑还是人,她给出的关键词是:勇敢真实、洞察人性、同时兼备极强的自我迭代能力。后来,张予彤还帮这位斯坦福的学弟提供高管资源、调整创业方向、把握融资节奏,陪小红书一路成长。2021年,小红书估值达到了200亿美元。

这位低调沉稳、奉行长期主义的女猎手,是金沙江创投“史上第二位”依循业绩机制晋升至“主管合伙人”职级的投资人。而前一位,正是朱啸虎。

后辈诉说着“自我迭代”,前辈强调着“我只看六个月把钱赚回来”,两人的投资风格之相左已初见端倪,而这,更将在随后到来的AI投资战役中,进一步凸显。

04 PMF信仰:是固执,还是理智?

朱啸虎曾说,自己从林仁俊身上学会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Number-driven,“看数字,不听故事”。

当人们在为AGI(Artificial General Intelligence,通用人工智能)信仰摇旗呐喊的时候,“不听故事”的朱啸虎就在此刻显得格格不入了。他不仅自己对大模型六小虎“见都没见一眼”,更是多次公开发表评论,“要场景没场景,要数据没数据,你说它有什么价值?而且一上来估值这么贵”。对于入局大模型的同行,朱啸虎犹豫再三,说出:这多少是有些“技术男的浪漫主义”了。

他总是那个直言不讳的人。真的没有人和他想法一样吗?“现在肯定有很多,只是大家不说而已。”

人们都不爱做那个给热闹的舞台泼冷水的人。投资人看的是退出,是回报,观众们却也总希望这群掌握资源的弄潮者,能为眼前的精彩故事出一份力。但有时这两者能统一,有时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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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啸虎和傅盛辩论围绕ChatGPT创业的价值,图片来源:澎湃新闻

朱啸虎对现实的判断不无道理。

他认为,全局来看,闭源模型技术迭代的曲线到GPT5就会放缓,终将被开源模型迎头赶上。而对中国而言,面对美国的领先模型可能开源的威胁,中国公司现在并不敢真的放手砸钱研发GPT4级别的模型,担心对面半路截胡;较为领先的月之暗面,现在也只是杀出了国内竞争的重围,但“中国大模型的进展,如果追上开源,至少你还有存在价值;如果追不上开源,就没有意义了;如果追上闭源,你才能有独到的额外的价值”。因此,中国公司的机遇,势必在应用层。

“中国人连购物都看视频,亚马逊不可能有的”。中国拥有最丰富的视频数据,也有多元的应用场景,抓紧找到PMF(Product-Market Fit,产品和市场的契合度),才是朱啸虎认为的正道。在2024年初接受腾讯新闻的采访时,朱啸虎笑称“我信仰的是PMF”,把人们爱谈的抽象价值拉回了方法论的土地。

而PMF是什么?在朱啸虎看来,它是十几个人、十几张卡就可以验证的东西。不要烧钱,“马上变现,马上变现!”是他这两年常挂在嘴边的道理,长期等待从来不是他的选择,早年愿意烧的钱此刻也被他抛弃。市场遇冷,朱啸虎丝毫不急于破局,反倒变得更加持重,“见面签单,就一个考核指标,就是验证PMF”。

至于在应用层的具体选择,朱啸虎也有自己的判断。他认为,现在的机遇一定在B端应用,企业愿意为立竿见影的生产力提升花钱。而To C要等到几年之后——他称之为iPhone 3时刻,因为苹果就是直到iPhone 3推出了Multi-Touch(多点触控技术)后,才迎来愤怒的小鸟、切西瓜等C端应用的爆发的。而B端的故事,就还是“剩者为王”的套路,“数字化转型的需求是确定的,再坚持5年,谁能看到5年后的春天,谁就是赢家通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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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FancyTech官网

投资就是用真金白银给自己的价值观投票。这两年,朱啸虎逢人便提自己投资的FancyTech。

这是一家做内容聚合起步的公司,2022年朱啸虎决定投资时,要求其转型做AIGC营销,这比竞争者早了一年,先人一步完成了数据和客户积累。更重要的是,它“马上能变现”。2022年FancyTech的收入仅1000多万元,2023年就达到了超5000万。“你说Pika能做到吗?根本不可能的!”每每提起这个作品,朱啸虎都赞不绝口。

但增长背后的管理缺位似乎再一次重演。2024年8月,一档创始人访谈播客发布后,FancyTech迎来了众多员工围攻,原因包括低薪招聘、权责混乱、领导人暴躁易怒等等。作为朱啸虎押宝为数不多的AI公司之一,FancyTech成长似乎也并不是一帆风顺,前景犹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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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相关播客评论区截图

巧合的是,同样在今年8月,当初朱啸虎放弃的月之暗面却风光无量。它完成了新一轮3亿多美元融资,投后估值推高至33亿美元,一跃成为国内大模型估值最高的独角兽公司。

朱啸虎曾完全有机会成为月之暗面的投资者。金沙江投资了杨植麟的前一个创业公司循环智能,而月之暗面正是从循环智能中孵化的——但显然,他一眼看不到明晰的商业化前景,选择了放弃。

因为即便朱啸虎称赞杨植麟“人很厉害”,他也不会为一个自己不相信的β买单,人们都知道,朱啸虎觉得大模型没戏。

人生与经济皆有周期。这是一位老练捕手的沉淀与冷静,还是一个中年男人的一意孤行?我们不得而知。

日后的某一天,朱啸虎是否会像今天感慨自己错过了字节跳动一样,后悔现在没有选择大模型,没有选择月之暗面?在12月初的月之暗面仲裁案风波中,有不少网友觉得朱啸虎接连爆料月暗与张予彤之纠葛,是在悔之不及、恼羞成怒。

但或许,这位从业近20年的传奇投资人,本就有自己相信和坚守的东西。

毕竟他见证过互联网时代后的每一场泡沫和盛景。“你可以从过去学习,”朱啸虎在年中接受投中网采访时说道,“就像马克·吐温讲的,历史总是在重复自己的韵律。”

朱啸虎很喜欢电视剧《繁花》,认为那是一个值得怀念的、“敢搏一把”的时代——但今天,事情不一样了。他反复对所有采访者说的一句话是,“先留在牌桌上,先活下去!”(转载自Z Fina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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