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飘摇中的哪吒汽车（合众新能源汽车股份有限公司旗下智能电动汽车品牌），继续上演“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剧本。
“还在挣扎中。”3月19日15点20分左右，位于上海市普陀区的哪吒汽车办公大楼走出一群来自重庆等地的供应商，他们刚刚开完哪吒汽车举行的供应商大会。
据其透露，当天哪吒汽车向供应商提出的化债方案为债转股，计划将供应商对其70%债权转化为母公司合众汽车层面的股权，剩余30%的债权作为无息留债以现金方式分期清偿。
所谓债转股，是指债权人将其对债务人（通常为企业）享有的合法债权，按照约定的条件和价格，转换为债务人的股权或股份，从而成为债务人股东的一种债务重组方式。但目前供应商对此意见不一。
3月21日，哪吒汽车宣布，在20日泰国经销商大会上与当地供应商及金融机构签署四项重要协议，获泰国金融机构100亿泰铢（约21.5亿元）授信，双方拟在批发与零售领域展开合作。另外，哪吒汽车与当地代工企业BGAC签署战略合作协议，BGAC计划在未来5年继续为哪吒汽车提供生产支持，并在今年7月启动哪吒X的本地化生产。
除了对外尽力安抚供应商，对内，哪吒忙于安抚团队。近日，有消息称哪吒汽车已“解散”研发团队，哪吒汽车官方微博号下场“辟谣”，指为不实传闻。
“公司自去年11月起确实在进行人员优化，也包括主动离职寻找工作机会和岗位调整的情况，但目的是控制运营成本，从而解决现实问题，而非‘解散’团队。”现场一位高管亦向《IT时报》记者证实。
工厂尚处停摆中的哪吒汽车，这一次能找到那个最优解吗？
或妥协，或观望
供应商态度多极化
“从2023年年底到现在，一共欠我们近200万元。”高歆然（化名）所在的公司是哪吒汽车在安徽地区的代理商，她告诉《IT时报》记者，欠款多为垫资、场地费和活动执行费用。“哪吒汽车的人一直和我们说不要发声，正在融资。”可时至今日，高歆然发现情况越来越不乐观，才决定来上海讨说法。 据供应商透露，3月14日，针对千万级以上的大供应商，哪吒汽车在浙江桐乡召开了第一次供应商大会，当时到场65家供应商，已接受15亿元的化债方案。 据媒体报道，目前哪吒汽车欠供应商的总款项占总负债近三分之二，总负债接近百亿，哪吒汽车已经接洽的意向投资人希望哪吒减轻负债，才愿意投资到账。 在哪吒汽车总部现场，也有供应商接受了该方案，其对《IT时报》记者表示，“也是没办法，不然就结束了。”但也有供应商尚在观望中，表示“还在挣扎”，以高歆然为代表的另一批供应商则持否定态度，担心被割最后一波韭菜，“如果债权不转股，那是欠债，总要按照偿还顺序追偿，转股之后，如果企业再破产，就是我们投资失败，只能自认倒霉”。 转还是不转，对于供应商而言，的确是个两难的选择。 一方面，虽然债转股之后，哪吒汽车的债务减少可能会推进重组方案尽快重启，哪吒有可能迎来“重生”，但哪吒汽车当前的估值已经从D轮的250亿元跌至E轮的60亿元，转股之后，如果估值进一步缩水，而供应商又很可能不会参加估值谈判，则可能导致手里的股权“越来越不值钱”，更会面临长期无法变现的风险；另一方面，在当前的方案中，剩余30%债权作为无息留债分期偿还，虽此方案能够缓解哪吒短期压力，但债权人也可能因资金占用损失利息收益，若哪吒后续经营未改善，分期付款能力存疑，需评估是否违反《中华人民共和国企业破产法》中“个别清偿”的限制。 再者是优先权冲突，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供应商债权通常属于普通债权，而投资方可能享有优先权。若哪吒进入破产程序，转为股权的债权人将劣后于其他优先债权人受偿，进一步增加风险。 “根据现有信息，哪吒汽车与供应商的协商属于民事主体之间的意思自治范畴，该方案本身具备合法性基础。但需注意，若存在债权人被迫接受，例如供应商称‘不接受也拿不到钱’，可能涉及《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中‘显失公平’或‘胁迫’的争议。”上海段和段（虹桥国际中央商务区）律师事务所执业律师方莉告诉《IT时报》记者，还须从公平性和存在风险考量该方案。 “这些方案都是‘过程版’，不管是内部会议，还是和供应商商讨方案，都还处于进行中。当双方达成一致，有了相对明确的解决方案以后，我们会公开宣布的。”前述哪吒汽车高管表示。 在职员工 “预期没那么坏” 离职员工 “薪资和补偿尚未到账” 忐忑不安的除了供应商，还有哪吒汽车的员工。19日下午，《IT时报》记者走访哪吒汽车上海总部，一旁的哪吒汽车体验中心虽然尚处于营业状态，但许久不见顾客进门。办公大楼内有部分员工在岗，时不时有员工出来晒太阳，互相关心彼此的打算。 “有工作可以介绍吗？”“能走就走吧。”“还想再看看。”在现场，《IT时报》记者听到了多种声音。张华（化名）是正在观望的一员，他在哪吒研发部门已工作多年，在他的言语中，还流露出一些盼头：“一是现在整体行情比较严峻，工作不太好找，二是我们的预期没有那么坏。” “谁也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或许3月份的工资只有2690元（上海最低工资），或一分也没有，再等等吧。”另一名同是研发部门的员工如是说。 2024年底被优化的王利（化名）却有些等不及了。“加上工资和补偿，当初说有十万余元，但现在都没有兑现，走劳动仲裁也没有结果。”王利告诉记者，“去年裁员时，公司说法是不离职就发最低工资，如果离职可以发全薪，三个月内给到。” 可截至目前，这笔赔偿却迟迟未到账，加上就业形势不佳，在房贷和养家的双重压力下，王利有点扛不住了。 “公司确实没钱，一有钱肯定给员工发。”前述高管回应道。 当天举行的供应商大会上，哪吒相关负责人表示，目前哪吒汽车仍有2000多名员工在职，但有媒体报道称，2024年下半年，哪吒汽车员工数超过4000人。 脚踏“风火轮” 寻求“最优解” 回望哪吒汽车的这一路，它也曾有过“辉煌”。 2018年，哪吒汽车品牌成立，2022年，哪吒汽车以年销量15.21万辆成为国内交付量第一的造车新势力。但老牌“新势力”理想、蔚来等凭借独特技术和品牌力，很快便实现了反超。彼时便有不少内部员工表示，公司的营销和战略方向存在问题。 此后，哪吒汽车走上下坡路。数据显示，2021年至2023年，哪吒汽车分别实现营收50.87亿元、130.50亿元和135.55亿元，净亏损分别达48.4亿元、66.66亿元和68.67亿元，三年累计亏损183.73亿元。此外，招股说明书显示，至2023年底，合众汽车现金及现金等价物余额为28.37亿元，短期借款43.17亿元、长期借款14.40亿元，应收票据及应收账款26.50亿元，应付票据及应付账款62.26亿元，期末，公司资产负债率为86.28%。 然而，上市的策略并未“复活”哪吒汽车。 事态演变至今，追究原因或不再重要，眼下最紧要的是寻求“最优解”，维护好员工、供应商和车主之间的利益。 “希望大家齐心协力。”现场哪吒汽车采购部门的一位负责人如是说。 “哪吒和供应商在探讨自救方案，希望和大家一起共渡难关，在这段关系中，双方不是对立者，我们的工资也已被拖欠，但现在继续工作，也是希望企业能够恢复过来，继续往前走。”就当前公司的情况和问题解决路径，该高管告诉《IT时报》记者。 3月19日，哪吒汽车透露了E轮融资的最新进展。据悉，E轮融资总额达30亿元人民币，领投方是来自海外的主权基金，公司的目标估值降至60亿元，原计划于今年3月底完成交割。然而，由于公司当前的高债务风险，交割时间已延期至4月。 律师支招 供应商或可设置对赌条款 就当前的化债方案，方莉建议：一方面，不同意方案的供应商可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主张债权，但需权衡诉讼成本与哪吒汽车的偿付能力，即其固定资产是否足以覆盖债务。若多数供应商接受债转股，个别诉讼可能面临执行困难；另一方面，若供应商认为哪吒汽车已具备《中华人民共和国企业破产法》第二条的破产条件，如资不抵债，可申请其破产清算。但根据现有信息，哪吒仍试图通过融资自救，法院可能倾向于重整而非直接清算。 据其介绍，供应商可要求哪吒汽车披露完整财务数据及E轮融资协议细节，独立评估企业真实价值，也可以在债转股协议中设置对赌条款，如未来估值回升时的补偿机制及股权退出路径。同时可以对分期偿还部分要求增信措施，如抵押或第三方担保。 针对哪吒汽车的建议，方莉表示，企业要确保债转股程序符合《公司登记管理条例》，避免因程序瑕疵导致协议无效。此外，无论公司是否转型，都可公开具体规划，增强债权人对其商业模式的信心。（转载自IT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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