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鱼不会黄了吧？那我的主播怎么办？”

斗鱼多年老用户宋末听说CEO陈少杰被抓的消息时，第一反应是担心自己每天看的主播会停播。这是他下班回家最重要的娱乐活动之一，开着斗鱼直播直到睡觉。

斗鱼，至今仍是游戏直播第一大站，虎牙直播紧随其后。QuestMobile最新的10月数据显示，在“移动视频”应用大类中，斗鱼与虎牙根据活跃用户数分别排在16位和18位。

但直到CEO被抓，才有更多游戏圈以外的人开始疑惑：好好的平台CEO怎么就被抓了，斗鱼的生意还能做得下去吗？

斗鱼CEO，从消失到被抓

早在11月初，斗鱼董事会主席兼CEO陈少杰失联的消息就已经传得到处都是。

被抓了，跑路了，一时间众说纷纭。

直到21日，斗鱼官方发布公告，明确斗鱼董事会主席兼CEO陈少杰已于2023年11月16日左右被成都警方逮捕。

斗鱼官网截图

不过今天（2023年11月22日），靴子落地。

都江堰市公安局通过官方微博“成都都江堰公安”发布警方通报： 我局经侦查查明，陈某杰（男，39岁）涉嫌开设赌场罪。目前，陈某杰已被依法执行逮捕。案件正在进一步侦办中。

去年，四川省都江堰市法院审理了利用直播平台开设赌场案，被告人为斗鱼平台“彡彡九户外”组合的付某某、潘某等人。据悉，涉案直播间背后的直播公会所在公司，曾获得斗鱼的投资。

这几年的斗鱼，的确有了“竭泽而渔”的迹象，频频游走在危险的边缘。

今年年初，国家网信办发布“扫黄打非”2022年盘点，斗鱼与其他几家平台被共同点名，称其存在传播色情引流、低俗庸俗、暴力谩骂、诱导打赏等有害不良信息问题，依法予以约谈、限期整改、从严处理相关责任人、罚款等处置处罚。

4月底，网信中国发布的2023年一季度“清朗”系列专项行动工作总结中再度提及斗鱼，称平台履行责任不力，已约谈相关负责人。

5月，湖北省网信办派出工作组，进驻斗鱼开展为期1个月的集中整改督导。

天眼查App显示，武汉斗鱼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名下有4条行政处罚、15条历史行政处罚，其中有详细记载的2020年-2022年的几条处罚，均与“表演方式低俗”“危害社会公德”“宣扬暴力”等内容问题相关。

而陈少杰最后一次公开露面，是今年8月出席公司第二季度财报分析电话会。

当时他表示，“持续构建健康可持续的游戏社区生态，重视核心用户的运营，打造更多互动性强的高质量内容，促进社区互动，提升用户体验。”

斗鱼，曾梦想仗剑走天涯

一次次越界，或许正是极度焦虑的表现。

虽然目前坐着游戏直播App流量头把交椅，但斗鱼面对的真正竞争，早就跳出了游戏直播这个已然经历过洗牌的垂直行业。

2019年底，快手的游戏直播流量已经超过斗鱼和虎牙的总和。

斗鱼、虎牙仍旧拥有相对稳定的用户，但更显而易见的事情是，游戏直播平台的打赏越来越少，增长越来越难。

宋末这种使用频率虽高，付费意愿却极低的用户也大有人在。据他介绍，用斗鱼近10年了，他一共只为主播花过不到200块钱。

也是在这样的背景下，用户数量难以提升，广告的钱也很难挣。

财报数据显示，斗鱼2023年一季度平均移动MAU（月活跃用户数）为5020万，二季度环比增至5030万。但去年同期，这一数字大约在5500万。

核心付费用户更是肉眼可见地不断变少，2021年底有730万，2022年底降至560万，到了最新的二季度报告，只剩下400万。

十年不到，陈少杰与斗鱼，几乎见证了游戏直播行业的重大变迁。

开创了国内二次元弹幕文化的AcFun，在2010年前后以400万元被卖出。在陈少杰手里，A站成立了“生放送”（现场直播）频道，并在2014年以“斗鱼TV”的名号，正式独立出来。

很快，YY游戏直播也独立出来，年底更名为“虎牙直播”。2015年，资深电竞玩家陈琦栋的龙珠直播、王思聪的“Panda TV”陆续上线。

2016年更是被视为“直播元年”，包括游戏直播在内的网络直播行业大爆发，“千播大战”成了一场“大逃杀”，死伤无数。

斗鱼、虎牙成了游戏直播圈里的两个最大幸存者，两家也都得到了腾讯的大笔投资。

2018年-2019年，虎牙、斗鱼先后赴美上市，资本故事算是说圆了。

2020年腾讯开始大力促成两个“小弟”的合并。一时间，欢欣鼓舞，锣鼓喧天。

当时，在腾讯的计划里，把自己家企鹅电竞的游戏直播业务转让给斗鱼，并将企鹅电竞的业务与合并后的虎牙斗鱼相整合。假如一切顺利，游戏直播行业将会诞生一个绝对寡头。

一年多以后，市场监管总局针对这起合并案的反垄断审查结果落地。

由于腾讯在上游网络游戏运营服务市场份额超过40%，排名第一；虎牙和斗鱼在下游游戏直播市场份额分别超过40%和30%，合计超过70%，合并后腾讯将构成不正当竞争。

至此，对虎牙有单独控制权、对斗鱼有共同控制权的腾讯，如意算盘就此打空。

直播的风口早就不在游戏了，2022年6月，腾讯的企鹅电竞也正式停运。

中国音数协电竞工委发布的《2022年中国电子竞技产业报告》显示，2022年中国电竞产业收入1445.03亿，其中有81.52%是游戏本身收入，电竞内容直播收入仅占15.28%。

换句话说，腾讯压根儿不是指望虎牙、斗鱼赚钱，只是为了丰富自己的游戏内容生态而已。

互联网分析师张书乐表示，或许腾讯还会继续为斗鱼“输血”，毕竟直播平台是电竞领域的交汇点，斗鱼对于腾讯在游戏、赛事、选手等电竞方面的综合布局仍有意义。只是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斗鱼的不确定性更强了。

至于宋末，对于斗鱼的担忧几乎只持续了半分钟。

他从2014年看英雄联盟比赛就用上了斗鱼，直到现在常看的依然只有英雄联盟、炉石传说等游戏直播。但对他来说，“熟悉的主播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斗鱼和其他直播平台没有区别。”

斗鱼翻身，前景渺茫

头部主播一度是斗鱼引以为傲的重要资本之一，PDD、大司马等英雄联盟主播至今还是斗鱼的重要门面。

2019年底，前“斗鱼一姐”冯提莫转战B站时，一切似乎就早有预兆。不久前，斗鱼知名主播“旭旭宝宝”在五年约满后也离开斗鱼，进驻抖音。

平台会选择主播，主播自然也会选择平台，斗鱼能够留得住人的资本越来越少。对主播而言，泛娱乐平台上意味着更多的流量与机会。

除了主播，游戏和赛事也曾是斗鱼抢占用户的法宝。自创立以来，斗鱼几乎是一股脑儿地包下重点赛事，直到接连亏损的压力之下，降本增效成了更加迫切的问题。

文化行业投资人吴晓指出，斗鱼没能拿到2022年英雄联盟职业联赛（LPL）版权，或许可以视为一个标志性事件。

这是斗鱼第一次缺席LPL。今年，或许斗鱼已经清楚了其中利害，再次取得了LPL赛事版权。

微博@斗鱼直播平台，海报截图

斗鱼的下坡路还在继续。

早在月初陈少杰失联时，张书乐就表示，对于缓慢前行的斗鱼来说，CEO的消失并不会产生特别大的影响。

即便是如今确证陈少杰被捕，他仍旧维持这一看法，“说得残酷一点，斗鱼的状态已经是半死不活了。”

只是资本市场的反应更强烈也更直观一些。刚曝出陈少杰失联消息时，斗鱼股价一度跌至0.81美元/股，此后缓慢回升。

到了11月21日收盘，斗鱼又跌到了0.91美元/股，总市值只剩下了2.9亿美元。

由于股价持续低迷，在10月底，斗鱼就公告收到纳斯达克方面的书面通知。按照相关规则，若在2024年4月22日之前，斗鱼股价始终没有回到1美元以上，或将面临退市。

相比2021年初，斗鱼的股价甚至曾经飙高至20.54美元/股。那时，腾讯正在推动斗鱼和虎牙两大平台合并。

“斗鱼始终没有找到自己的活路，游戏直播的市场就这么大，故事已经差不多讲完了。”张书乐总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