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1月，1688方面发布消息称将升级其跨境电商服务，在此之前，阿里内部就进行了变动。2022年年初，在阿里做了多年跨境业务的余涌被任命为1688总裁；2023年11月，阿里巴巴集团CEO吴泳铭公布1688、闲鱼、钉钉和夸克作为阿里第一批战略级创新业务，1688和闲鱼更是升级为淘天集团的一级业务。于是，在1688商人圈的跨境招商发布会直播中，想要加入1688跨境寻源业务但又不太了解的商家们就在评论区发出了开头的一连串提问。表面上来看，这是1688对海外市场的一次“进攻”，但回顾过去一年跨境电商市场的风云变幻，1688正式出海则更像是阿里的一次“防御”。这款常年“统治”国内 to B电商交易市场的产品，要守住自己的工厂商家，也要守住海外to B业务。
1688做跨境，箭在弦上
这并不是1688在2023年首次引起关注，1688因大牌代工厂、平替等，涵盖衣服、银饰、电器、家具等，在社交媒体上掀起了种草热潮。沐沁就是其中的一员。她告诉刺猬公社，最开始是看到豆瓣有小组推荐，并且B站上也有博主推荐，后来到2023年四五月份她才购买，下单的也都是耳环、项链一类。谈到购买感受，沐沁表示“在1688上买到的东西，在保证质量的同时价格还低，买到就是赚到了”。极致的性价比，让1688成了很多C端用户的新宠。但对于1688来说，源头厂货是它的优势，作为国内最大的综合型内贸线上批发交易平台，B端市场才是1688的主场。过去几年是万物皆可“出海”的一年，造就了一场场商业神话。仅跨境电商板块，2022年跨境出口电商达6.6万亿元，实现了9.4%的增长。据预计，2028年全球跨境电商将实现25%增长，达到21.3万亿元。反观国内市场趋于饱和，各电商平台价格战打了一轮又一轮，商家利润空间被一再压缩，为了抢占更大的利润空间，拓宽海外市场势在必行。而2023年最为出圈的便是拼多多旗下的海外电商平台Temu。据公开资料显示，Temu从2022年9月正式上线至今，已在全球47个国家上线，APP被下载2亿次。Temu走的是薄利多销的逻辑，推出了全托管模式、买手审核制度。在这一模式下，商家一定程度上让渡了定价权。因此，在Temu的多重卖家类型中，工厂型卖家最有可能获得利润。工厂商家的引进计划，成为了Temu供给端的一大核心，招募商家的步伐踏足广东、福建、浙江、江苏、山东等国内100个优质产业带。而工厂商家，原本是1688最核心的供给端资源。尽管Temu在销售端主做C端市场，但工厂商家的不断入驻，或许已经足以让1688产生远虑。从工厂端资源看，1688做出海无疑有很强的基础优势。以工厂货起家的1688原本在中国产业带的渗透上就非常深。在中国192个A级以上产业带里，有174个都入驻了1688，一年撮合生意规模可达2万亿。在国内大小商家心中，尤其是在淘宝、拼多多等平台的小B商家，亦或是小红书、抖音上的带货博主，都会选择先在1688上寻找供货厂家。严格来说，1688早已加入跨境电商的“战场”。由于拥有丰富的工厂资源，许多海外B类买家会通过服务商在1688向中国工厂进行商品采买，也被称为反向海淘代购；并且在1688APP中也有跨境专供端口，是此前1688的官方跨境渠道。据1688的数据显示，2023年1688在线成交规模突破8000亿，其中四分之一的成交额来自跨境业务；1月-11月的1688跨境注册买家数也达到594万，同比增长超76%。在此基础上，1688做跨境并不是从零开始。而此次升级，则意味着1688将自己下场，利用AI技术，推出寻源通API、海外直采和寻源换供三套跨境寻源产品方案。其中，寻源通API为主推业务，以API接口的形式将1688官方网页转接到与官方合作的海外代采商网站中，通过可控、体系化、可复制的服务，寻求业务规模的提升。从公布数据来看，欧美地区代采商接入API后日均订单增长69%，日本代采商的日均订单也增长了42%。
重复造轮子，还是多条腿跑路？
阿里是头部电商，旗下业务多元，涉及国内外零售和批发，虽然不同的业务孵化出了不同的平台，理应“各司其职”，但相互之间难免会有竞争。从现有资料来看，阿里巴巴旗下的国际商业板块可分为国际零售商业和全球批发商业，包括Lazada、速卖通、Trendyol和Alibaba.com（阿里巴巴国际站，以下简称国际站）。其中，Lazada主要面向东南亚地区，在变幻莫测的东南亚市场中依然保持着订单正增长。Trendyol主营土耳其地区的电商业务和本地服务，2023财年Trendyol订单同比增长约47%，以当地货币计算的GMV同比增长超过110%。速卖通主要负责国际零售业务，也被广大卖家戏称为“国际版淘宝”。2023财年速卖通覆盖了215个国家和地区，提供更多高性价比产品；并且积极投资如韩国等新市场，实现韩国订单超30%的增长。国际站于1999年推出，主要负责国际批发。从阿里巴巴此前发布的2023财务年度报告来看，截至2023年3月31日，国际站在中国和全球范围内拥有超过22万名付费供应商会员；且2023国际站GMV增长 110% ，订单量增长 47%，近三年支付买家的复合增长率超过100%。从业务领域看，1688与国际站在业务有很大程度上的重合，两者都是以服务B端客户为主，只不过之前1688专注做国内线上批发。也难怪很多商家得知1688出海消息后，纷纷表示一直认为国际站就是1688的海外版。那么1688跨境与国际站到底是相互冲突？还是各有侧重？首先，在对接客户方面，1688跨境寻源通通过API接口，商家与海外买家并无“直接接触”，一切由代采商对接；国际站则可以直接面向海外买家，国际站上的商家可以通过与国外买家沟通，直接获取客户资产沉淀，更便于老客户积累。另外，在货运物流方面，1688跨境模式下商家只负责国内端物流，将商品发往代采商或服务商的国内货舱，经检查无误后商家的货运任务即可完成，剩余国际端的快递将由代采商或服务商负责。而国际站的快递有两种方式，其一是商家起草的订单，可以采用自己的货代或客户代理发货。其二是通过RTS产品，客户下单并指定阿里物流，商家只需要将产品发往阿里物流仓并支付运费，物流仓就会根据客户指定的国际快递发出。阿里一直都在为国际货运做准备，旗下的菜鸟物流不断完善全球物流网络，着力服务速卖通、天猫国际、Lazada等跨境和国际商业零售平台上的商家，截至2023年3月31日，菜鸟自营15个海外分拣中心。菜鸟也分别与lazada、国际站开展密切合作，同lazada发展了菜鸟无忧物流-优先（AliExpress Premium Shipping），与国际站合作发展了国际快递，为不同平台的跨境电商提供货运保障。至于1688未来是否会与菜鸟联合推出新的物流方式则尚未可知。综合来看，虽然1688跨境与国际站有更直接的业务冲突和截然不同的运作模式，但两者最主要的区别在于是否直面海外买家，并且也会适用不同体质的卖家。至于1688会对速卖通、lazada、Trendyol产生何种影响，还需等今年1688跨境逐步上线东南、欧美、日韩等地区后才能做出判断。去年年底，1688跨境的消息一公布，一些从事外贸工作的网友在小红书上直呼之后将会面临失业。原因无他，1688就好比是货源地，也更具价格优势，势必会吸引海外买家从而挤占外贸人的生意空间。慕梓是一家外贸公司的合伙人，主要在国际站做B端生意。在看到这一说法时，她也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但她告诉我对于外国客户来说，并非最看重产品价格，“老外更看重产品质量和服务能力，这两方面做的强就有很大希望留下客户”。
观望中的工厂卖家
对外贸易的主体主要分为三大种类，实体工厂、外贸公司和个人SOHO。在实体工厂中，除非体量较大、公司各部分完善，在电商业务上会占据货源和对外运营的双重优势。但对于更多工厂来说，他们在电商运营方面的认知存在不同程度的参差。桑桑是在浙江做塑料花盆的源头工厂，公司属于40人以下的小厂，入驻1688已有四年时间。在这四年时间里，他们的粉丝数量累计破获1500，达到5.0级店铺评分，从交付能力上看，主营产品塑料花盆可达到7天交付20万，也配有“超级工厂”标识，称得上是回客率、销量中等偏上的商家。对于1688跨境寻源，桑桑表示他们并没有申请入驻。为什么销量不错、拥有实力的厂商会拒绝到1688平台上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呢？桑桑说他们的工厂在1688上有两个号，一个就开通了年费，另一个则每年投入了三四十万运营。“掏年费的话前来询盘的客户会比较多，另外一个号就感觉客户会更精准”，她还补充到“要想在1688上做起来流量，后面就需要各种运营，也需要刷单-推流，才能慢慢做起来积累到客户”。虽然没有入驻，但之前桑桑也有收到过海外的订单，下单客户有国内的贸易公司也有海外采购商，“货运物流很方便，我们都有对应的合同，快递费用就包到国内港口的，至于报关和后续物流都由对方搞定。”因此，在现有自给自足的情况下，桑桑没有入驻1688跨境寻源的打算。不过她预测，入驻后也会需要一笔不小的前期投入。虽然此前1688官方也表示致力为跨境卖家打造轻运营的商业模式，让生意模式更轻便，在一轮轮的招商直播中也告诉商家不改变原有的经营模式，也无需额外费用，报名跨境就和国内订单一同发货。但若想提高自家店铺在整个品类货盘中的排名、曝光和推流机会，是否真的无需运营，还需要打个问号。筱筱的工厂是做鞋底料加工的，他们的工厂属于mini型的家庭工厂，以小型加工为主。在被问到会不会做电商、做跨境，她却告诉我“加工的工厂分为不同类型，像我们这种只能做线下，1688我都没有听说过”。从与筱筱的对话中可以发现，目前仍有厂家并不是熟知所有的电商平台，也可能存在着一些能做线上但不知道渠道、不熟悉规则、甚至是不知道适合哪类平台体质的厂家。相比邀他们快速入局，可能不如拓宽途径打破信息差更具效用。虽然很多商家仍对1688的跨境计划持观望态度，但也有一批优质商家已率先入驻，打算成为最早吃螃蟹的人。1688跨境供给负责人江一鑫（花名：百业）在12月17日，1688跨境招商发布会中表示，商家们热情很高，“跨境业务正式上线不足七天，已经报名的成功商品数可达5000万”。刺猬公社询问了很多已经入驻的商家，大部分商家表述在这些方面尚“没有直观的感受”。由于1688海内外版本并未正式完全分开，不少商家表示无法直接判断所接订单来自国内还是海外。同时，侵权也是一些商家们格外担忧的一点。符合入驻跨境标准的商家，点击一键入驻后，店铺内所有符合标准的商品都会在境外页面显示，而有些商家更希望有选择性地入驻。2024年，对工厂资源的争夺，依旧会是电商行业的核心战场之一。是拥有工厂资源的平台迅速打下海外渠道，还是拥有海外渠道的平台迅速掠夺工厂资源？一个新的故事，也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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